Photo of J. Krishnamurti

计算机是人工智能;它可以学习,可以修正自己,可以写作、作曲等等。所以,计算机这个由人发明的机器,正在改变社会。它在改变人类存在的外在结构。这件事你知不知道无关紧要,反正它都会发生,而且正在发生。假如思想能做的,机器可以都可以做,比如:构想出古鲁、仪式、神明这些东西,创作诗歌,击败国际象棋大师,等等,那么,人是什么呢?这是个你必须提出的重要问题。我认为很少有人意识到我们处境有多危险。

克里希那穆提1981年在孟买的第6次讲话

人工智能代表着我们生活所面临的越来越严峻的挑战。近年来,AI成了一个主要话题,因为它可以快速生成文字、图像,甚至视频,并且在我们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得到了广泛应用。

克里希那穆提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开始使用“人工智能”这个词。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,他就讲过,人类的大脑像计算机一样被输入了程序,而在更早的时候,他讲过思想是机械的。随着计算机应用的推广,克里希那穆提一如既往地把这个现象反映给我们自己,并提出了极为重要的问题。如果我们能做的事,大部分都能由计算机和AI完成,而且更快更高效,那我们将置身何处?人类的未来会怎样?思想具有怎样的性质和位置?有没有另一种不是被输入程序的学习呢?智慧具有怎样的性质呢?面对这一技术挑战,我们能否彰显我们自身这种科技所无法仿造、无法企及的特质呢?

本文集中呈现了克里希那穆提就下列内容的一些论述,包括:AI、计算机、机器人、控制论,及其给人类,给我们每个人所带来的挑战。

世界正在发生巨变,尤其是在科学、医药领域。现在出现了计算机和自动化;这些将会给人带来大量闲暇。也许我们现在还没有这么多空闲,但这个时代就要到来。人类将拥有大量的自由和闲暇,去做他想做的事。现在科学正在探索的是如何长生不老以及各种生殖技术等等。这一切正在发生,并且将给整个社会带来一场革命。家庭和关系都将彻底改变。世界正在经济、社会、科学、医药等领域发生深刻变革。那么,在这场正在发生的巨变当中,人类——也就是你我——将会发生什么情况?

克里希那穆提1966年在孟买的第3次讲话

录像:计算机正在接管大脑

在控制论和自动化这些外在领域,正在发生一场翻天覆地的革命。你一定问过自己这个问题:人究竟能否转变?不是那种由外在事件引发的变化,不是简单的重复,也不是改良并延续,而是发生一场根本的革命,一场心智的彻底转变。你的内心一定意识到了,你实际并未改变,这时,你要么会垂头丧气,要么会逃避自我。所以,你肯定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:你究竟能转变吗?人类究竟转变了吗?你有什么变化吗?你或许在外围有一些改善,但是,你的内心深处发生根本转变了吗?可能我们并不想改变,因为我们过得非常舒适。我们有政府照顾,有福利社会,有稳定的工作,还有养老金,等等;所以,我们可能就没有改变的缘由了。即使有,那也是在已知领域的改变。

克里希那穆提1965年在伦敦的第5次讨论

人脑与计算机有何不同?

计算机可以做人做的那些事,比如,获取经验,储存记忆,做出反应,学习,并积累更多知识。它可以跟专业棋手、大师对弈。第一次,它败下阵来,但它学到了一些招式,明白自己为何失利。这次学到的东西就作为记忆储存起来。第二次对弈时,它会学到更多东西;等到第三次或第四次,它就可以击败所有象棋大师。这就是我们大脑的工作方式——学习,获取知识,失败,学到更多知识,久而久之,我们就成了专家。

那么,人脑和计算机有何不同?我不是这方面专家,不过我同加州、欧洲和印度的专家谈过。稍加研究,你便会看到,计算机所做的就是:不断学习,获取知识,以便做出快速反应。而这也是我们人脑所做的事。那么,人脑和电脑有何区别呢?并没有多大区别。不知你是否看到了这点。如果机器能做什么,人脑也能做什么,那么二者就没有太大差别。可是,人脑还有某种别样的特质,那就是,它可以探明什么是智慧。假如人脑能做什么,计算机都能做到,那我们就算不上有智慧的了。所以,一定存在着某种只有我们才能发现的智慧的品质。

克里希那穆提1980年在马德拉斯的第2次讲话

Photo of J. Krishnamurti

人类面临的难题

计算机可以做思想能做的任何事。它可以学习,并修正自己,由此再进一步学习。计算机可以做思想所能做的一切——它可以说,“我信仰上帝,”因为它被设定了那样的程序,我们人类同样被程序设定,同样被布好了线,于是说,“我是印度教徒,”或佛教徒,或者“我信上帝。”计算机,因为像我们一样被输入了程序,因而可以说出和你一模一样的话。不知你有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的后果。

现代科技已经接管了你的大脑。这件事正在发生;这不是讲者的杜撰。那些计算机专家非常清楚,思想所能做的一切,都能由计算机完成。利用机器人,计算机可以在工厂进行机械加工,制造汽车,而无须人的帮助。那么人会怎样呢?如果你的思想,你的感受,你所拥有的一切——所有思想——机器都可以有,那么你成了什么?你明白这个问题的严肃性吗?我们必须面对这场空前的危机。这是人类正在面临的一个难题:思想发明的机器,可以接管所有思想活动,那么留给人的是什么呢?那时他还有什么?

计算机正在做思想所能做的一切。

它可以先听人家讲如何冥想,然后它就可以指导你冥想——它就成了你的古鲁!请不要笑,这件事非常严肃。我觉得你们没有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。它可以教你一段新的咒语。它将接管思想的一切活动,而那时,人将置身何处?假如计算机和机器人取代了人,那时,人是什么呢?他要么追求享乐,尽情娱乐,看足球,看电视,追求性满足,或者观赏那些打着宗教旗号的马戏表演——那是另一种娱乐,要么,他会转向内心。摆在你面前的是这两个选择。挑战迫在眉睫;你必须亲自面对。若追求思想利用计算机发明出来的那些娱乐,你将虚掷一生。或者,你会转而进行心理、内在领域的探索。

作为人类,你正面临这个挑战。如果你关心这个问题,因而接受挑战,你或者会向内探索,或者会去追求享乐,娱乐自己。你一直靠着思想过活。你的行动都是基于思想的。你的思想否定了爱。你的思想造出了计算机。而你,作为一个人,却被剥夺了思想做的所有这些事。因此,你必须面对这一局面。你是愿意娱乐一生呢?——那时你的大脑会怎样?它就会萎缩,慢慢退化,因为思想的一切活动都被计算机包办了;还是说,你会转而审视你自己的心理结构。那个心理结构就是意识。

克里希那穆提1981年在孟买的第2次讲话

录像:计算机可以像我们一样学习吗?

人类将会怎样?

你听说过基因工程吗?不管你喜不喜欢,那些科学家正试图改变你的整个行为模式;他们试图改变你的思维方式。这就是基因工程。那么,如果基因工程和计算机相结合——这种情况很快就会发生,那么你是什么呢?作为人类的你究竟是什么?你的大脑将被改变;你的行为方式将被改变。他们或许可以完全抹除你的恐惧、悲伤,也拿走你那些神明。他们会这样做的——不要糊弄自己。一切不是以战争结束,就是以死亡收场。这就是世界上实际正在发生的事:一边是基因工程,一边是计算机。它们不可避免地结合之后,那时,作为一个人,你究竟是什么呢?

你的大脑实际就是一台机器。

现在,你的大脑实际上就是一台机器。你要是出生在印度,便会说,“我是印度人。”你被这种观念团团包围着。同理,你要是出生于苏联,你就会说你是苏联人。你就是机器。请不要觉得受到了侮辱。我不是在侮辱你。你就是一台不断重复,或者自以为那不是重复的机器。不要幻想在你心里有什么神圣、崇高、永恒的事物——要是真有,那就太美妙了。计算机同样会对你讲这些东西。那么,人类将会变成什么样子?你将会变成什么样子?

克里希那穆提最后一次公开讲话,马德拉斯,1986,第3次讲话

你必须探究这整个记忆的问题,记忆作为知识和经验累积起来,以联想等方式加以储存,就像机械式计算机一样。在机械式计算机(即电脑)中,人类构建了一系列分层存储器,即记忆库。调用这些记忆,计算机便开始了思考。在我们的头脑中,记忆变成了“我”,思想便由“我”产生了 ——这其实是一个思想形式的反应。理解了这点,你就会看到,存在的只有思想,而没有控制思想这回事了。那时,你就看清了思想运作的整个机制。

克里希那穆提1964年在孟买的第6次讲话

发于自然的品质

在我看来,任何健康的心智最关注的,应该是如实地与事实共处。人生在世,不仅要获取衣食住所,还要消除各种心理冲突、精神压力、心理负担和那些恐惧。为此,他的首要任务就是了解他自己——不是把它当成一个观念,而是实际了解思想运动,这种思想运动毫无逻辑、反复无常、游移不定,而且通常也漫无目的。他必须从实际出发,而不是从逻辑上去理解思想的整个机制。我们的逻辑,从来都不是自发的,而是一个推理、计算的过程,因此只能像计算机那样运作。我们正在变成这个样子。这种称为计算机的机器是那样神奇,而我们却成了它的相当低劣的仿制品。如果我们仅仅这样从逻辑角度看待自己,培养那种支配我们该做什么、不该做什么的记忆,那么这种依照逻辑一步一步的行动,不可避免地会导致计算机那种机器般的行为。

我们成了计算机的仿制品。

不知你们是否理解世界上正在发生的这些事。我们人类,不管是笃信宗教,还是相信科学,也不管怎样聪明绝顶,都成了计算机的仿制品,我们最关心的就是培养记忆:“我完成了这件事,我必须做那件事;我还不是那个样子,但我将努力成为那样”。这些都是基于逻辑记忆的,而逻辑记忆会导致一种计算机式的生活。我不是说你应该不讲逻辑;恰恰相反,我们应该意识到这种仅仅依靠记忆运作的心智过程,必须要有一种自发的品质。也就是说,你必须重新发现你自己,把你自己看作某种时刻变化的事物。假如你能观察到这点,自然地看到这点,那么这种机器般的记忆运作过程就无足轻重了。

克里希那穆提1963年在贝拿勒斯的第2次讲话

Photo of J. Krishnamurti

最高的智慧

克里希那穆提:思想无论如何都无法企及智慧,这一点你非常清楚吗?像知道眼镜蛇有毒一样?人们正在运用思想打造一台可以思考的机器,也就是超级计算机或人工智能。他们在努力打造一台机械的、像我们一样的大脑。他们正在运用大脑方面的海量知识打造一个基于思想的人造大脑。

你认为这是事实吗?如果你看到这是事实,那么你就会看到,思想无论如何都无法拥有智慧。如果思想不再是探究的工具,那么你也就再无探究工具可用了。你无法探究。那么,那种不以思想探究为基础的智慧是什么呢?

人工智能可以毁灭世界。

我想要探究真相。我对真相一无所知。我不想依赖任何人去查明真相。因此我必须摒弃过去的一切。我想探明什么是最高的智慧。那么,我能摒弃我所知道的一切吗?我唯一拥有的工具就是思想。我可以清晰地思考,因为我受过这种训练:客观地思考,不感情用事。那么这个可以生出所谓智慧的思想,与那种制造战争的思想其实同处一个层面。而这并非智慧。所以,思想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法窥见那种智慧。我必须保持绝对清明。假如我的潜意识,我的内心深处不清明,那么思想就会趁机进行干涉。

问题千头万绪,而我想要先把思想清空。这是可能的吗?我看到他们所做的一切并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。他们想要打造类似人类智慧的人造机器智能。而那种东西是能够毁灭世界的。思想以及思想为研究这种智慧而发明的所有手段,比如:冥想、各种静默、各种自我否定,等等,统统都过时了。技术不会承认这种智慧,可是,真正探究需要的正是这种智慧。他们从未发现这一点。他们固守着思想,依靠着思想行动,不承认思想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智慧。那么,还有什么可以让我看到,思想无论如何都生不出智慧呢?

克里希那穆提1980年在马德拉斯的第1次小组讨论